第七十八章 害人精

“娄虹影。”

“是你吗?虹影。”接连着,急促的,像一群人上赶着追她似的。

“…丽…丽芬?”

“是我,否则你以为是谁?谢天谢地,他们终于肯让你接电话了。嗳,你以为是谁?不会以为是我…”

幼成不够了解丽芬,学的声像神不像,语速快话题跳跃不讲逻辑才是真正陈丽芬,虹影不由一阵失望。

“当然是你,我又没有另一个叫做陈丽芬的朋友。”

失望通过电话线传导过去,丽芬不假思索地问:“怎么了,你听上去不大高兴?”

“没有。为什么不高兴?”她刚才拿起听筒时,都赶不及坐下,这会儿找了旁边的太师椅,慢悠悠地背靠在椅背上。

“我以为…”心直口快的丽芬也滞了滞:“我以为我大哥冒犯了你,所以你连我都不理…”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

说得快了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直到丽芬笑出来,才后悔应该略为婉转一点,丽芬“哎呀”一声,道:“完了,我大哥在你这儿真是判了死刑了,一点指望没有了。”

“我谢谢他,可是…”

“没关系的,虹影,我不介意,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明白,虽然我大哥在世人眼里简直无可挑剔,男女之间却是要讲感觉的。你大概对他没有感觉,感觉是一种奇妙的东西,第一眼看到就让你灵魂出窍忘乎所以,全世界其他的人都不在你眼里…”

说得虹影浮想联翩,第一次见到幼成时,她仰头看向他,毛毛雨打湿了他的帽子,她明明心里那么哀伤,见了他没法不睁大眼睛一直望。

思念泛滥成了汪洋,有些情难自禁x,她耳朵贴着电话听筒,身子软趴趴地伏在搁电话机的桌案上。

幼成,她心里默默念,先施一别,已有数日,你怎么连个冒充“陈丽芬”的电话都不给我打?

丽芬的下一句,迅速地把她从思念的汪洋中拽上岸来。

“…就好像我对幼成的感觉一样。虹影,我对幼成真的是…”

防止她继续,虹影立刻转移话题:“丽芬,我有桩好事情要与你分享。”

“真的,是什么?”

丽芬是虹影所知最容易分散注意力的人。

“我可以继续上学了,妈妈同意了。”

“真的吗?太好了!哈哈哈!就是说寒假上去,我又能在学校见到你了!哇,好极了,我太高兴了!”

丽芬的孩子气,大概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开心起来又是笑又是哇哇乱叫,电话这头的虹影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怎么突然有转变了呢?娄虹影,你对你母亲施展了什么魔法?”

虹影想,如果告诉她幼成通过校董会给她发了五百元,不知道她做如何表达。

“什么魔法?不过是软磨硬泡。”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希望:“终于答应了,而且答应的很彻底,能够一直学到高中毕业。”

真的吗,太好了,我太为你高兴了,丽芬重复这几句话,忽然说等等,声音隐了开去,过了一会儿,她爽脆的嗓音又传过来,解释道:“刚才大哥经过,我告诉他你可以上学的喜讯。他也为你高兴,说恭喜你。”

真是经过吗?虹影疑窦顿起,陈彦柏会不会一直在旁边听她们说话?

丽芬听她没搭话:“虹影,你还在吗?”

“在。”

一个字,代表娄虹影的热情迅速冷却下来;丽芬是熟知她的,又说了几句恭喜她的话,才道:“这下好了,虹影你不用愁眉不展了,这不就是你的梦想吗,美梦成真了,这个年你过得无忧无虑;不像我…”

说着语速缓下来,像预知红灯的汽车,慢慢煞车停在那里。

“怎么了?”虹影不记得曾经听过丽芬这样的语气。

“你等等。”声音又隐淡下去,然后是脚步声,踢踢踏踏地,陈家人模仿洋人,在家里也穿皮鞋。

“刚才有人,讨厌得很。”丽芬放低了声音。

那人不是陈彦柏是谁,虹影不去揭穿她,只是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怎么没事?没事我也不会快过年了还来找你。我是有苦没处诉,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来就是找你诉这个苦,虹影,我好苦,我想去找幼成,他们看着我,不让我去。”

“我现在就像你,在家里等于蹲监狱…”

说着便有了哭意,丽芬不去拍电影真是可惜,悲喜切换,任意之间。

“虹影,你说我怎么办?我想幼成,我不能没有他,我完了,我真的沦陷进去,可是,可是…”

“哇”地一声,她自己遮住嘴,虹影当真为她担心了起来。

严幼成你这个害人精,你害多少女子为你魂不守舍夜不能寐!你害别人我管不着,你连着丽芬一起害?她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那么大方,能把严幼成捐献给丽芬,安慰她的芳心。

“怎么不让你去呢?”她好言好语安慰:“你父亲不是不管你的吗,你还有倚清和你串通一气…”

“别…别提了。”听筒里传来陈丽芬摁鼻子的声音:“顾倚清也被管住了,我们俩个这几天都不许出去。爸爸说,如果我再去找幼成,就把我关在房间里。其实这样做一点没有道理。我是去找过幼成,我也想去找幼成,但我现在并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自从出了那件事,他...他...失踪了,虹影,呜....他失踪了,我们都快急死了,所有严党都急死了,呜.....

她难以自控,捂着鼻子轻声抽咽起来;虹影手一滑,听筒顺着桌案的腿脚掉落下去。

“虹影...

虹影....

“虹影....

颤巍巍拾起话筒,双手裹着它,裹得死紧,仿佛话筒自己会飞出去,有一段时间她说不出话来,电话那头丽芬说:“虹影,你还在吗?在吗?咦,电话线断了吗?”

“在...在的。”

“哦,电话线的问题,线路不稳定,快过年了,打电话的人多....

“怎么,怎么....会....”她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嘴唇不停抖动:“怎么会....失踪地....呢?”

“啊?虹影,你还不知道吗?你不看报纸的吗?你不听无线电吗?这么大的新闻!幼成出事了!每份报纸,每个电台,连篇累牍,不定时地,都是那事件的报道,一律批评,全方位的指责,说他玩弄女性,奸....污少女.....

“我是不信的...她又哭了:“不止我,我们严党谁也不信,我们相信他的为人,呜.....

*赶赶还是能赶出一稿来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