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静谧

幼成深灰色的别克车到达蒙马浪路的陈公馆时,富大庆先已经到了,除了富大庆,还有一溜黑色小轿车停在马路边,那“私人宅邸,闲人勿扰”的陈公馆的铸铁大门已被生硬撬开。

门后一条沥青小道直通陈氏宅邸,此时深夜,路上没有行人,否则田园风格的大洋房走过路过不得不瞥上一眼。

帽沿又阔又低,盖到了严幼成的鼻尖,他下车,大庆立即跟上去,他旁若无人大踏步走上那条沥青小道,大庆几乎一路跑起来。

黑黢黢的夜色里,小道两旁有黑衣大汉巡逻,见了他们并不上前拦阻。

大庆忧心忡忡:“老板,您怎么动用了白老板?这.....这轻易是动不得的,您这不是铤而走险?”

“唉,想想也是没办法了,也是,找白老板比报警强,可这后患......

“老板,您既动用了白老板,又何必亲自出现……”

大庆说了一路,幼成并没有回顾看他一眼,默不作声他三步并住两步迈进陈家两扇洞开的楠木门,一位比门扇还高大的汉子在门后踱步,他身上虽然也穿了一件簇新的长衫,满脸的横肉却表明了他的江湖身份,一见幼成他便认出来,笑道:“严老板来了,我是白老板手下,青虎是我的号牌。小姐在上头最里面的房间,她要求一点时间镇定,正在整理衣衫。遵您的要求,特遣得力女将月凤上门解救,门踹开的时候,小姐已经逃到了门边,还好,衣衫齐备,还没来得及坏事情。”

听到这句话,幼成满腹焦灼顿时放掉一半,他继续上楼,问跟在身后的青虎:“男的呢?他什么情况?”

“男的就比较狼狈,底下只剩一条裤衩,头发是湿的,耳朵上淋血,床单上全是玻璃碎,据说正想行事时,被小姐用玻璃杯砸破了脑袋。您别说,这位小姐要是跟了我们白老板,也是一位巾帼女英雄。”

她这样一个文弱的人,被逼到这份上,幼成不能细想,一想情不能堪!

陈彦柏该死,陈家人没一个好东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依着他现在的熊熊怒火,真想放一把火把这一门子败絮烧完。

“他人呢?还有其他的人,你们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等严老板您示下。他和他妹子已经被我们兄弟绑x出去了,先关他几天黑屋子,等严老板您一声令下要杀要剐兄弟们绝不手软。还没有走的客人和佣人被我们锁在厨房里,明早自有人会把他们放出来。严老板,您放心,白老板做事清爽利落,不着痕迹。明天新闻只说大通银行董事家里发生了绑票案,谁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您严老板。”

“谁也不知道”这五个字是大话了,现今起码三个人心知肚明,顾倚清和陈氏兄妹,当然把陈氏兄妹灭口他也下不了这个黑手段。

计划到这儿彻底走偏,往下怎么走,他就像下棋的突遇险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让青虎在楼下等,与大庆一起到了二楼转角处他问道:“顾倚清现在人在哪里,你知道吗?”

“说完话我就走了,并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不过我想她今晚肯定是会回来的,既然白老板人在这儿,不如一会儿把她也截下来......

不要交给白老板。”幼成沉思着:“她人不坏,你派我们的人,把她送进一家旅馆,明天你亲自跟她谈。”

“知道了,那么陈厚圃呢,他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正在搜罗陈厚圃欺上瞒下的证据,不过依着现在的情况,时间大大提前,幼成浓眉皱起来,大庆猜得到他的心思,道:“账本目下还没有拿到实据,据说卡在一个叫钱家平的人手里。”

钱家平这名字很熟悉。

“是陈厚圃在大通的心腹。”大庆说着,看到这楼道最后一扇门开,道:“诺,就是老板娘上一次退婚的钱家三少爷。”

老板娘?幼成顺着大庆说话的方向,见这条通道的末尾,穿了一件胭脂粉长旗袍的娄虹影从门里走出来。

“此事我们回去商量。”他抛下一句话,匆匆往前迎上去。

是幼成!

楼道隔几步一盏壁灯,照着他高高的个子,长大衣宽檐帽,乍一看是电影里行侠仗义的绅士侦探,虹影不能容许自己在人前失态,草草整理过一遍衣服头发,以为自己勉强冷静下来,当他风一般地来到她面前,她才发现腿软脚脖子不能动弹。

无言地瞪着大大的眼睛瞅着他,她像死过一遍的人,奈何桥上峰回路转。

他说不出话来,凝目一瞬,张开双臂把她拥入怀:“走,我们回家去。”

她的酒是完全醒了,经过门厅的时候,她要取走自己的大衣和围巾,手抖得厉害,衣架都够不上去,幼成让大庆取下拿在手里,她惨白着脸对大庆说谢谢,道:“我不想留任何东西在这份人家家里。”

大庆摸半天头皮也没能说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青虎迎上来,虹影低下头,生怕让人看见她的脸,她是这样地恐慌,以至于浑身战战无法将息下来,幼成脱下自己的帽子盖住她的脸,青虎知道此时不便多言,只道:“严老板你放心回去吧,这儿我们一班兄弟会打理周全。”

“有劳兄弟们了。”幼成一边护着她往外走,一边对大庆说:“你留在这儿看青虎兄有什么需要,忙完到兴国路与我碰头。”

一路有白老板的人巡逻,虹影坚持自己走,打开车门他把她送进驾驶座旁边的位置,此时已夜寂更深,白辣辣的车大灯照着杳无人迹的蒙马浪路,开到霞飞路,才间歇地出现了几辆车路灯下缓缓驰过。

他一上车就去握她的手,她靠在座位上,怯生生的眼睛里已经湿润了起来,他想说些话,喉咙滚动好几下一句话说不上来,她的手柔滑无力,冷得像廊檐下的冰锥子一样,车子要转弯,他双手去扶方向盘,再回头找她的手无处可见,她这么一个讲究站如松坐如钟仪容端庄的人,蜷缩在座椅上,护着膝盖,捂住自己的脸,身子不停地抽搐起来。

她尽管隐忍着,使这静谧的车厢里,听不见她自己听着刺耳的哭泣声。

他缓下车速,伸手去摸她的肩,她也不说话,轻轻拂开他的手,身子转向窗外。

“我兴国路也有一个住处,咱们先去那里暂歇。”他几乎是快到门口了,才打破了这冗长的沉默。

*严幼成做黑帮大佬也不错地说,我就可以写娄虹影与黑帮老大严幼成的36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