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心里不舒服
“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寝宫内,请安的声音络绎不绝,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褚云霄一个都没有看,连“平身”二字都由身边的大太监代劳,他一个闪身,进了寝宫里面。
“阿姐?”他猛地回过头,看到床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唯独肚子鼓鼓的。
“你怎么了?”他问。
黎昭一言不发,手指哆嗦着,怎么都捋不直。
“太医呢,太医来瞧过了吗?”褚云霄有些急切,语气难免变得急促,甚至可以说是不太中听:“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是做什么吃的!秦王都病成这个模样,你们都不说请太医来,难道朕是太医,朕就能治好她?”
话不是一般的难听了,白苏自知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于是硬着头皮回答:“启禀陛下,奴婢刚才已经让太医来瞧过了,太医说、说……说瞧不出什么毛病来,许是这几日做了噩梦,让殿下心里不好受了。”
噩梦?褚云霄微微一怔,回过头,茫然的眼神又落在黎昭身上。
“阿姐,你做什么噩梦了?”
黎昭一言不发,只是手指还在颤抖着。
“阿姐?”褚云霄戳了戳她的手腕,又拽了拽她的衣服,黎昭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回过头,看着地上呼啦啦跪了一大片的人,沉声道:“把国师和谢小公子召进宫来,命北辰宫不必再准备什么香案那些劳什子玩意儿。”
简直是浪费时间,就为了一句话,竟然要摆这样多的东西,他心里对这些十分不屑。
有了吩咐,剩下的动作便快了许多。
不到一个时辰,谢昀带着谢煦准时出现在凤仪宫里。
“娘这是怎么了?”谢煦先跑过去,柔软的小手紧紧包裹着黎昭颤抖的手指,“娘,你是不是觉得冷啊?”
黎昭的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动了动,算是回应。
“爹,你快过来啊——还愣着做什么?”也算是倒反天罡了,往前谢煦哪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谢昀还在和褚云霄说着话,就听儿子这样叫着自己。
“姐夫你快去吧,我这里不急的。”褚云霄这样说,弄得谢昀好像什么渣男,哄完这个再去哄那个。
黎昭的情况算不上太好,但总归是比疯子强多了,他在床帐周边仔细看了两眼,最终锁定在一个小小的香囊里,一捏,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香丸,正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这是什么东西?”褚云霄厉声质问:“是不是就这东西……你们这些个奴才,竟然还放了这东西进来?是不是脑袋不要了?”
万一里面有麝香什么的,那真是不堪设想。
白苏倒吸一口凉气,脊背浮起一层冷汗,渐渐地,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终于弯了下去,她说:“启禀陛下,这香丸是、是大理寺少卿花大人的夫人送来的,说是能够助眠,殿下当天就让奴婢……”
剩下的话她不敢说了,生怕把花大嫂子牵扯进去。
花家的人?谢昀眉心微蹙,按理说花誉这样做事滴水不漏的人物,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夫人犯下这样的过错,难道……
“陛下,此事就交给臣来查办吧。”为了不连累花誉,谢昀主动拿下这件事,这里面过去蹊跷,他必须得查个明白才是。
首先要查的就是香丸,他暂时还不想动花家。
“这东西,连白老先生都说不上来?”听着鸦青带回来的消息,他再次皱起眉头,“那太医院怎么说?”
鸦青歪歪头,又拿出另一封密信:“太医院说这里面的东西太多,他们得查个三两天的功夫才行,不过能确定的是,这里面没有麝香和雄黄这样活血地东西。”
没有?
那幸好没有。他暗自松了口气,只要里面没有这些东西,花家顶多算是个弄巧成拙的罪名,称不上是故意的。
那接下来就等着太医院和白正则那边的消息,另外再让镇抚司多多留心花家,惟有如此,才不算打草惊蛇。
夜半,黎昭还是没有好转,看得他有些忧心,忍不住走上前,给她盖上一层薄被。
“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这次黎昭终于给出了回应:“我心里不舒服。”
幸好幸好,还能说得出话来。
谢昀又问:“是怎样的不舒服?”
“感觉……哪里都不舒服,总觉得这儿很排斥我,不想我在这里,也不想我来这里。”黎昭声音闷闷的,如同在水底下出来一般,带着一点微湿的潮意。
如果他猜的不错,那就是哭了。
于是他顺势坐在床边,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轻声细语的问:“是不是梦到了那座山,还有那儿的人,然后觉得这样的自己离着他们很远很远,心里就很失落?”
黎昭点点头,眼角微湿。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问出这个问题:“昭昭,你觉得这里有没有什么会让你眷恋的东西吗?”
不是他也可以的。
黎昭抬眼,想了一会儿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有啊。”
至于是谁,她觉得不用明说,谢昀也会知道的。
奈何旁边这个醋缸子压根不吃这一套。
“是谁,里面会有我吗?还是说只有元熙或者是陛下?那我算什么?算是你突然想吃的小蛋糕,还是你说的什么曲奇小饼干?”
噼里啪啦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密集的话语砸在脑壳子上,黎昭莫名觉得突突疼,她茫然地抬起头,放空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嗫喏出一句话来:“你、你在嘟囔什么呢?”
什么小蛋糕,什么曲奇小饼干?就一定要吃这些吗?
“所以呢,你想的人里有没有我?”谢昀认真的看着她。
黎昭点点头,说:“可你才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想忘都忘不了的程度,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烦人。”
说着,她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