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3章

“火烈魂？还是雷骨蜜酿？”

“前者。”

酒保咧嘴一笑：“哈，你有胃口。”

陈清明点了点头，低下头望着自己被风沙打皱的双手。曾经这些手一挥，可以覆灭十万死灵军团，如今却只能端起一碗蘑菇汤，混迹在陌生人的余热中寻找喘息。

可也许，这样更接近“活着”。

他正低头沉思，一道轻快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老板，再来五碗！阿拉斯能吃掉一头山牛的肚子！”

“别听他瞎扯，我只吃两头。”粗嗓的声音接上。

是冒险者，一队五人，看着才刚完成某种委托任务回来，衣甲带尘，身上散发出战斗后的热度与一种熟悉的“在生死边缘走过”的疲惫感。

他们坐在靠近火炉的位置，正围着一张大圆桌，欢笑中带着伤痕，却活得极真。

“——我是说真的，那个穴居魔的时候差点咬断我手臂。”年轻的女术士咬牙说道，她金发被染成淡紫，瞳孔里有施法者常有的符文光斑，“我跟队长说别正面刚，他偏偏要引它出来——”

“我挡住它了不是？”被称作“队长”的人笑了笑，年纪不大，脸上有一条从眼角划到下颚的伤疤，坐姿沉稳如山。

陈清明微微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慢慢低头饮酒。他不该有羡慕的情绪，可那一刻，他的心底微微荡了一下。

这就是“冒险者”的生活？

不是圣塔体系下的研究，不是王室贵胄的筹谋，而是血、铁、火与同行者。

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有过“队伍”。那时候，他还不是主宰，只是一个寻找真相的旅人。

他们曾走过雪峰，看过星海，斩杀过吞日蛇，与时间梦境为敌。他还记得那位与他争论因果法则的女法师，后来死在一头幽冥龙手下。她的临终遗言是：“不要成为你最害怕的那个你。”

酒保将热腾腾的炖肉送来，香气扑鼻，是用多种菌菇与粗肉炖成的，汤色暗褐，粗犷却实在。他吃得慢，像是从一碗汤里咀嚼整段命运。

这时，那队冒险者的队长忽然转过头，对他点了点头：

“新面孔？你也是外来者？”

陈清明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女术士撇嘴道：“别理他啦，像你这种不说话的人，十个有八个是通缉犯。”

“另两个是什么？”

“另两个是落魄贵族。”

他们笑作一团。

陈清明淡淡一笑，举杯致意：“算我落魄的那个。”

“那你是贵族？”大个子战士阿拉斯咧嘴，“你看起来像没吃饱三天。”

“确实没吃饱。”他答。

女术士眨了眨眼：“你叫什么？”

他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清明。”

“奇怪的名字。”她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深问。

队长笑了笑：“我们是‘燃影之矛’小队。接点委托、杀杀魔物、偶尔护送货车。你若是有兴趣，不如明天跟我们去趟废矿？听说那边又出现了镰甲蛛。”

“……我考虑一下。”

“别太慢，我们很少等人。”

他们又是一阵笑。

陈清明与“燃影之矛”小队一同穿过几条弯曲的石街，最终来到一座嵌入山壁的古旧建筑前。

建筑以黑曜石与陨铁残块堆砌而成，外观像是一只半瘫倒的巨兽，铁门上方悬挂着一枚古铜质的徽章，中心是一柄贯穿骷髅与火焰的长矛，正是科然自由冒险者公会。

“欢迎来到我们的地狱。”阿拉斯挥了挥手，笑着说。

“你真该改改你对‘家’的描述方式。”女术士不满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