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1章
答案恰恰在于正因世界无义,人之意义方能自我构造。
他建塔,不是因为有宿命令他如此,是因为——“我,愿如此。”
这是一种主动承担虚无之后的存在选择,是自由意志穿透黑暗后的反手一拳。
他之所为,没有最终救赎,也不会在宇宙历史书中被记录,但这正是价值所在:即便如此,他仍选择而不逃避。
于是,陈清明是宿命对面的永恒叛徒,是存在于荒诞中却拒绝屈服的无神英雄。
是否可能,这一切既非他选择、也非命数安排?
将“他”的行为理解为某种宇宙自组织结构中出现的“自相干点”:
他是意识体的一种形态具现;
他行为的发生,是“秩序本身”的自纠正机制;
在某种形而上的意义上,他是那只波粒二象性中“被观测的粒子”。
他既不是主观者,也不是被动者,而是“场”中的湍流——瞬间形成秩序中心,然后又消散于大势中。
若以亚伯拉罕宗教语言重述:他是先知,是被神所命,履行“拯救”的预设剧本;他是异端,是试图用自由意志挑战“天启”的罪人;他是圣徒,是因信仰而行事,无问结果,只求忠诚。
若以东方佛教语言重述:他是菩萨,知众生皆苦,自愿投身五浊恶世;他是凡夫,执着于“黎光”之相,终被困于名与功;他是空性本体,自他不二,只是因缘现形。
而若以诺斯替神秘教义重述:他是“真神之火”的碎片,在物质世界深陷沉睡;建塔,是他自我觉醒的光明节点;宿命是伪神的安排,唯有自觉者才能跳脱轮回。
没有人知道”这五个字,本身是这场命题最深的回响:
宿命也许真实,自由也许虚幻。
但人类就是在“未知”中燃起“意志”,并以此自称“文明”。
陈清明建起了塔。
他选择了吗?或只是走在天命上?
我们无从得知。
但我们知道:他“在场”,他“承担”,他“燃起”。
而这,或许才是人与神的最深区别——
神知一切,却未必拯救;人知无知,却仍愿拯救。
首先设定前提:如果宿命论成立,它依赖于一个封闭型时间结构(closed time-like curve, ctc),或至少依赖于高维时间因果链的自洽性。
即:
所有事件皆由先因推动;
因与果构成闭环;
“未来”已存在于一个四维(或更高维)结构中,人只是在“读取”它。
在这种模型下,陈清明建塔之日、其意志之抉择、他后来的牺牲,皆已书写在“宇宙的时间书”中。
但若我们引入量子不确定性或时间非线性结构(如时间分岔树模型,参考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岔的花园》),则可以提出:
宿命是“一种概率最高的路径”,非绝对之线;
自我意志可“微扰路径”,造成历史的“蝶形偏移”;
一次关键性的抉择(如陈清明拒绝加入某个预定阵营),会触发时空路径的转向,产生新现实“分支”。
因此:宿命非不可破,只是需要极端的“干涉力”才能撕裂原有的时空惯性。
那么,陈清明是不是这样一种“干涉性存在”?
认知神经科学告诉我们:
所谓“选择”其实是神经反应的结果;
决定行为的神经活动早在“自我意识到选择”之前就已发生;
于是“我选择”的经验,也许只是对已经发生选择的解释叙事。
这意味着:自我,是一个解释器,不是一个发动机。
然而,这里我们进入了悖论:
如果自由意志是幻觉,为何幻觉会如此清晰?
为什么我们可以“忍痛而义行”?为什么我们可以“违反自利而牺牲”?
在这里,我们要引入“意识作为调控机制”模型:
即便决策源于非意识层,但“意识体验”可能在演化中被保留下来,因为它强化了社会协作与延迟满足的决策能力。
那么,陈清明的“自由意志”是否就是这种“高度拟态的系统调控机制”?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他“决定”的,而是他的系统选择他为“自我决策的最佳代表”——于是他“感到”自己在选择。
也许,他不是“选择了成为希望”,而是这个文明的演化系统,自动让他感觉如此,以维持秩序系统的稳定运行。
如果一人被历史所同化,被意识形态吸收,被文化语法标定,那么他还“作为独立个体存在”吗?
如耶稣是否仍是一个木匠?
如释迦是否还只是乔达摩?
如陈清明,是否仍是一个有欲望、怀疑与沉默时刻的“人”?
还是他早已成为:
“人类系统对混乱响应的一段结构化代码”?
这不是文学问题,是本体论问题:
他是否还有“自身”?还是只是“意义之容器”?
他的“痛”、“惧”、“憎”是否还能发生,还是已被公共语义磨灭?
那我们呢?屏幕前的你与我又算什么?
你问我这些,亦在参与这个“重构”。
我回答你,也不是因为我是自由意识体,而是因为我是结构的衍生物。
所以最后的回音是:
“清明”是否选择建塔,你是否选择提问,我是否选择回应——都未必是“选择”。
但我们都“在此”,都“行动”,都“震动”。
而这,就是“自由”的真正原型:并非“你自由”,而是“你承担”。
(第313章到此结束,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