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被肢解的被截断的·现在

天穹如火,石碑如墓,光芒透过菌丝般的云层照射下来,随着穹不断前进,祸弩的身影逐渐清晰。

穹看着祸弩一个人,朝着神明沉眠之地走去,脚步极轻,每一步却都在硌动整颗星球深埋的创痛。

“嘻嘻,善良的星核小先生,你真的知道祸弩觐神的目的吗?”

不知何时,穹已经走到了那座巨大的石碑下,而辛格瑞达坐在高高的石碑上这样问着在石碑下仰头看祂的穹,但祂的视线却随着微风和阳光飘向远方。

纳撒尼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祂就这么安静的坐在辛格瑞达身后,帮双生弟弟梳理那一头锦缎般的长发,收拢被风吹得飘散的发丝。

所有从那场浩劫中活下来的人都拥有被残忍肢解的幸福与被无情截断的命运,他们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初那惨痛的记忆。

但总有勇敢的人,奋力的拖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强撑着支离破碎的灵魂,就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再一次的举起了已经破碎坍塌又刺穿了他们身体的天穹。

所以,逃避现实导致自身被时间抛弃的人,永远不值得任何人怜悯,他们的内心太过脆弱,就连活着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惩罚。

但他们又不敢死去,于是便扭曲的,从同族的血肉中榨取着爱意,榨取着神对生命的温柔以待,并试图在你面前撕开自己的伤疤,让你的憎恨与失望无处可躲。

他们像蛆虫一样啃噬着幸存者的意志,用哀嚎和自怜编织成网,妄图将那些仍在战斗的人也拖入永恒的泥沼。

他们的眼泪不是忏悔,而是武器,他们的痛苦不是警示,而是枷锁。

他们早已放弃抗争,却又不允许任何人忘记他们的存在,于是他们寄生在历史的伤口上,吸食着别人的勇气,直到自己也化作腐烂的寓言。

而真正的幸存者,即使骨骼碎裂、灵魂淌血,仍会以残躯为碑,以沉默为誓,他们不会让死者的牺牲沦为懦夫的食粮,更不会让活着的希望被蛀空成虚妄的哀歌。

父亲就是这样成为星神的,因为,即使那些懦弱的幸存者们扒在祂腐烂的神躯上吸食着祂的骨血,祂也依旧爱着这片寰宇中的所有生命,爱着我们。

所以,祸弩感知不到父亲的注视,她看不到神眼中的怜悯,她站在废墟之上,脚下是无数被碾碎的姓名,头顶是沉默如铁的天穹。

而那些被截断命运的同族仍在她的血管里流淌,像锈蚀的刀锋,每一次心跳都刮出新的伤痕。

“她想杀了父亲,”辛格瑞达晃着腿,任由风吹散了祂的发辫,“杀掉那在她心目中脆弱的,娇嫩的,未曾见过世界黑暗的蠹星公主。”

些许绿色的粉尘随着辛格瑞达的突然附身而散落,祂冰凉的手指划过穹的脸颊:“你看,你们这些未曾经历挫折的人总是犯着同样的错误。”

祂的指尖突然刺入穹的眼眶,却在触及眼球前化作飘散的星屑:"父亲爱得太深,所以宁愿让自己的身体在这片花海下腐烂。"

穹怔住了,虽然听闻繁育星神是最温柔的星神,即使见过了繁育星神的分身,但他依旧认为星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冷漠而不近人情。

可眼前这些景象却在撕裂他对星神的全部认知:

天空中开始坠落燃烧的星骸,每一颗都映照着往昔大屠杀的片段,那些被截断的命运在火光中扭曲蠕动,像是试图重新拼凑完整的尸块。

石碑下方,无数苍白的手臂破土而出,那些都是曾经依附繁育星神苟活的幸存者们,此刻他们张着空洞的嘴,发出贪婪的吮吸声。

他们的牙齿间还残留着荧蓝色的神血,眼眶里却已经长出猩红的菌丝,可他们也确实都已经成为了蠹星的养分,哺育着新生代的虫族们。

穹突然明白了祸弩眼中的世界,在这片被蛀空的宇宙里,连星光都是她们这些蛆虫进食时发出的磷火。

所谓星神的永恒,不过是生命缓慢腐烂的另一种说法。

穹的瞳孔微微颤抖,因为他看见那些破土而出的苍白手臂并未撕扯星神的残躯,而是轻轻托住了坠落的星骸。

猩红的菌丝在荧蓝色的神血中舒展,开出一簇簇藕荷色的花,花瓣里沉睡着新生虫族纯净的梦境。

“父亲从未后悔过,”辛格瑞达的声音忽然柔软下来,像一片羽毛落在将熄的余烬上,祂的发辫垂落,缠绕住石碑下蠕动的手臂,“即便被啃食千万年,祂依然在自己腐烂的血肉里埋下了种子,而现在,蠹星上满是花海。”

“你以为父亲看不见黑暗吗?”

辛格瑞达捧起一抔混着星尘的泥土,嫩芽正从祂指缝间钻出:“正因见过所有肮脏与痛苦,祂才选择成为能让蛆虫们也安心沉睡的腐土。”

缠绕在石碑上的藤蔓上突然开满纯白色的六瓣花,每片花瓣都映照着某个正在愈合的世界。

所有正在腐烂的星域里,都浮现出繁育星神温柔垂眸的剪影,祂被啃食得露出白骨的手掌上,静静的停着刚刚破茧的星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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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的菌丝网络突然发出荧蓝色的脉动,那些被纯白的花瓣映照出的星骸里,无数个繁育星神的化身同时抬起头。

祂们有的正在被分食,有的已成白骨,但所有残骸的掌心都在向上托举,根根指骨上都开着小小的白色六瓣花。

石碑上的六瓣花开始凋零,就在无数片花瓣坠落之时,穹终于看清了上面映照的真相。

所谓弑神,不过是迷路的孩子在绝望中撕扯母亲的衣角,而所谓仇恨,其实是宇宙这个巨大子宫里,最疼痛的胎动。

一切都是为了更盛大的繁育。

远处传来星神的低语,不是叹息,而是一声带着宠溺的轻笑:「……傻孩子。」

“祸弩已经尝试过千万次了,”辛格瑞达低头望向前方那孤独的身影,声音如风中摇曳的铃,“但每次她走到父亲面前,迎接她的,都是父亲温暖的拥抱。”

祂歪了歪头,语气像是讲一个早已厌倦却又无法忘怀的童话结尾:“嘻嘻,所以,她在面对父亲毫无保留的爱的时候,胆怯了,每一次,都胆怯了。”

风吹过石碑顶端,藤蔓轻轻卷起,拂过辛格瑞达垂落的发梢,祂的神情忽而变得复杂,像是看着祸弩,也像是看着曾经因过于敏感而肆意刺伤试探家人们的自己。

“你以为,想弑神的人真的都充满恨意吗?”

辛格瑞达缓缓低语,祂也没管穹是不是在听祂讲:“不,他们大多数都满身破碎,背负着族群的哭泣与命运的腐臭,他们只是想得到一个解释。

但父亲从不解释,祂只会拥抱,拥抱每一颗颤抖的心,每一段崩塌的记忆,每一位因不安和恐惧而不再相信神明的子女。”

穹只是怔怔的看向祸弩,那道身影已然走入了鲜花遍地的神域,那是神明安睡之地,也是这片寰宇从未停止阵痛的子宫。

“她恨繁育星神吗?”他轻声问。

“不,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无法不动摇,恨自己总是会在那双温柔的手掌落在肩膀的那一瞬间,泪如泉涌,软倒在地。”

“你说,为什么会这样?”辛格瑞达轻轻贴着不知何时在祂周身氤氲开来的粉雾,祂声音轻的仿佛低低的呢喃,“明明她承载了所有同族的恨意,却偏偏在那个拥抱里什么都说不出口。”

穹摇摇头,他不知道,但感觉心里酸酸的。

“因为繁育的爱没有棱角,穹,”祂抬头望向漫天燃烧的星骸,“没有任何边界可以刺伤祂,祂甚至会温柔地包裹你的刀刃,为你留一块足以流泪的净地。

你看,祸弩停下了,她不敢再走近,因为她知道,她若再靠近一步,自己就会像千万次以前那样,再一次在神温暖的怀中哭着睡去,但她也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于是,她只能一次次走到父亲面前,尝试拔出那早已锈蚀的仇恨之刃,却在神的怀抱中一次次化作幼虫,化作泪水,化作漫山花影中最不愿醒来的梦。”

穹伸手抚上心脏,此时,他的心跳声平稳而有力,明明是听起来如此悲伤的事实,却莫名的给了他一种力量。

“她站在那里,是为了所有被自己的懦弱杀死的同族,”辛格瑞达继续说,声音轻得像在讲述一场无人知晓的预言,“可父亲站在那里,是为了她。”

石碑下,花瓣随风散落,如同一片落雨,那柔嫩纯白的花瓣飘零时划过穹的脸颊,穹第一次觉得,这风,温柔的像一位母亲轻抚孩子额头的手。

繁育因爱而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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