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坠入河中

屋外的话,隔着未关的门传进赵华晏与聂兰亭耳中。


两人心中警觉,吹灭烛火,腾然起身。


聂兰亭先走到门框前,身子侧着悄悄往出张望一番。


寺庙后院人本就不多,零零散散几个僧人除外,院子里再未见到其他人。


羽涅看他俩无比谨慎,忙着跟起来,移步到窗棂旁,观察着外头的状况。


聂兰亭扫向后门方向,两个白直卫刚好从那处进来,分别站在两边把守。


他立刻收回视线,悄悄将所在屋子的房门关上。


看向院外的羽涅,自然也瞧见了这俩禁军,她眉头一皱,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她心想好歹还能躲上一躲,让他们喘口气,接下来再做打算。


没想到前脚刚进门,凳子都没捂热,这白直卫就跟闻着肉味儿的野狗一样,后脚追了过来。


她目光转向聂兰亭和赵华晏,压低了声音:“怎么办?”


赵华晏虽未看到院子里的动静,从另外两人脸上,她也能看出发生了甚么。


聂兰亭提起桌子上的剑:“这间寺庙,很有可能被包围了。”


“当下前后门皆有人守着,我等又不知屋外头有多少人……”他抬眸看向赵华晏跟羽涅:“看来…你我只有硬闯出去。”


硬闯乃为下下策,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漏了行踪,被追到了此处。


羽涅明了此时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对于聂兰亭的建议,她心中存有担忧,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法子。


这寺庙面积不大,前后门定然离得不远。


如若硬闯,恐怕他们还没从后院跑出去,前头的禁军听到动静,就已经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鱼死网破固然有勇气,但对他们三个人都没益处。


华晏似乎觉得这样做也不妥,她一时又没更好的方法,不觉陷入沉默之中。


要是这次被抓到,她与聂兰亭此生便无法再相见相守。


想到此处,她不免又有了心一横的架势,冲出去尚且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只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份。


“那少监将全寺庙人叫到前头,必然是想挨个排查,我们三个一直在这儿等下去,估计凶多吉少。”


她目光凝重,在另外两个人之间来回转了转:“眼下看来…我们只有拼死一搏,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听到她这样说,沉吟了半晌的羽涅,开口阻止道:“不能和他们硬碰硬。”


她语气笃定,看向赵、聂二人。


“要是只有聂郎君一人,姑且还能刀尖上走一走,但他还得带着顺和公主你,这样做,太过冒险不说,你们还很容易被那些人捉住。”


她坚定不已道:“我倒是有一计,可保你俩平安逃离。”


一听她要牺牲自己,来保证他们安全,赵华晏立即走到她身边,严词拒绝道:“不可!小道长白日里已经救过兰亭一次,又因我们连累,不得已东奔西逃。”


“我二人已过意不去,怎能再让小道长去当诱饵,保我们安全?”


这几日没怎么跟她说话的聂兰亭,也是不同意她这样做。


接着赵华晏的话音说:“道长好意,我与公主心领,但牺牲他人以保全自己,这等卑鄙无耻之行,我们断然不会接受。”


“何况……”他话没说完:“你不知御马监做事行径,你落到他们手上,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


面前两人拒绝的态度很坚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独自面对危险。


羽涅道:“可要是你们俩被抓住就完了,顺和公主就要被嫁给那羯族人,她这一生会落得一个凄惨孤……”


说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骤然止住。


那些未来发生的事,她说了此刻也无济于事。


看出他们不会轻易走,她思来想去,脑子灵机一闪,想到了一个,她十分熟悉的“故人”。


她轻咳两声,向前迈进一步,认真看了看他俩,开口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没跟你俩说……”


“你们其实不必担心,就算被御马监抓了去,我也不会有事,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动我。”


看她一副十分确定的模样,毫无半分怯色,赵华晏犹疑问:“小道长为何这样肯定?”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羽涅不禁一阵心虚,但为了他俩能逃离,不想让历史上的悲剧再重演。


她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因我是定北边军统帅桓恂之妻,我俩有婚约在身。凭这层关系,御马监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我分毫。”


她暗自想着,桓恂官位如此之高,震慑个御马监的人,应该不在话下。


聂兰亭哪里肯信她的话:“道长不必为了救我与公主,编出这等谎话来。”


“我并未说谎。”她迈步走到二人面前,为了让这话更有分量,脑海搜寻着史书里关于桓恂的零星记载。


她细细道来:“我与他同是渤海平镇人氏,自小便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他八岁那年家逢巨变,阖家离散,不得已投了军;我也在那时被家中送到灵宝观入了道,从此便断了音讯,再无往来。”


她说得有板有眼:“我原以为他早已将这桩婚事抛于脑后,不曾想,这几年他命他手底下叫谢骋的副将一直在寻我,我俩才得以重新相见。”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原是定下今年开春便要成亲的,偏他先前在岭南任上脱不开身,直到近来才调往怀远。谁知到了怀远,又遇上太守赵书淮与何仁之那桩案子,婚事便这么耽搁了,如今改到下旬去了。”


出身来历、任职履历,连身边副将的名字都分毫不差。她口中的细节无半分错漏。


聂兰亭一时也没了主意,真假难辨间,他与赵华晏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眼中都带着几分忧虑。


片刻后,他才缓声开口:“说起来,两年前我在门下省当值时,曾远远见过桓将军一面。只是那时万没想到,小道长竟是桓大人的未过门的妻子”


桓恂常年身处边陲,聂兰亭这些世家子弟,对他们这些武将不甚熟悉,情有可原。


世人对桓恂的印象,多半只停留在年纪轻轻战功赫赫,以及当朝都督中外诸军事严岳的义子。


这已是朝野间尽人皆知的声名。聂兰亭所知的,大抵也不外乎这些。


至于久居国寺的赵华晏,就更不必说了。她连桓恂是谁、生得何等模样都一无所知。


此刻见羽涅说得这般斩钉截铁,条理分明,他二人心中那点残存的疑虑渐渐散去,不自觉信了七八分。


羽涅脸上掠过些许赧然:“我也并非有意瞒着二位,只是这婚事本是私事,谁会平白拿出来说嘴?再者,也怕平白给我那郎君惹来是非。可眼下这情形,实在是没办法了……”


谎话说完,她也不给他们留再推辞的机会,收了那点局促,紧跟着趁热打铁:“所以你们且放宽心,不必为我挂怀。等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就趁乱溜走。这时候天已黑透,你们扮作和尚的模样,他们一时半会儿定然分辨不出,正好能脱身。”


赵、聂二人对她提出的方法,依然不同意。


但她自己已经开始安排起来。


这一时半会儿要去哪里找僧衣穿上,她一时犯了难,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正当她没处下爪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三人顿时警觉,聂兰亭手里的剑抽出了一半。


只见无相提着兔子笼从外头进来,看见屋子里没点蜡烛,正打算问。


谁料一只手倏然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道:“嘘——别出声小师父,是我。”


听到羽涅声音,无相低声道:“施主在屋中怎不点蜡烛?”


羽涅朝他身后张望了下,不敢耽搁悄悄将门关上:“蜡烛没了,等会儿找到再点,小师父怎来了?”


无相本就反应迟钝,说话虎头虎脑:“施主的兔子小僧喂好了,前来送还给你。”


羽涅小心翼翼,声音压得很低:“不是说御马监少监让庙里的人都去前头么?你怎么一个人还在游荡。”


无相单手行礼,模样认真:“阿弥陀佛,小僧没有游荡,小僧是在喂兔子。”


“至于施主说问题,小僧年纪小,他们要捉的人,没有我这么大的,倒是有你们这么大的。”


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小和尚抠了抠锃亮圆滑的脑袋,看了看手中的兔子笼,洪湖在思考甚么。


羽涅真怕被他想起来了,连忙道:“小师父小师父……你先别想了……”


她忙将人拉到一旁,弯腰问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无相道:“帮我找两件僧人的衣服来,我朋友他们衣服湿了,想换身干净的衣物。”


怕他为难,她补充道:“你放心,多少香火钱,我们都付。”


无相回:“施主误会,两件衣服而已,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怎会计较,我这就去拿。”


说完,无相急匆匆出门去。


在他出门后,聂兰亭望着无相的背影,像是不放心,回头看向羽涅:“这小和尚不会出卖我们吧?”


羽涅倒是没这个顾虑:“他既已从前院回来,想必肯定被盘问过,要是想出卖我们,他不必等到现在。”


“况且,他这不是也没往前院去。”她隔着窗户,借着院中的灯火,看到无相进了旁边厢房。


未有耽搁,无相手中抱着两件灰色僧袍,朝他们这边轻手轻脚跑来。


守在后门的禁军背对着他。


就在他距离门口只剩三五步时,一名禁军闻声转身,厉声道:“那个小和尚,站住!”


无相脚步一停,抱紧怀中衣物。


房中羽涅等人瞬间屏气敛息,心悬到了嗓子眼。


那禁军走到无相跟前站定,瞥了瞥他抱着的袍子:“你可知道我等正在庙中查找逆贼,你不在前院待着,抱着衣物鬼鬼祟祟作甚?”


“阿弥陀佛。”无相双手合十,眉眼低垂间不见半分慌乱:“小僧奉师父之命,到后院整理厢房,此事在前院的少监大人也知,小僧适才跟大人还打过招呼呢。”


禁军眯眼打量着这个不及他胸口高的小和尚,又狐疑望向羽涅等人藏身的漆黑厢房。


黑暗中,几人无声对视着,羽涅手心不免浸出一层冷汗。


正待他欲上前看时,马厩处突然传来同僚的喝问:“这都是谁的马?”


被马厩方向的声响吸引,这禁军盯着眼前漆黑的房子看了半晌,才又转向无相说:“收拾厢房不点蜡烛,你这小和尚挺会偷懒。”


“施主明鉴。”无相垂首合十,“实在是厢房蜡烛耗尽……”


“少啰唆!”禁军不耐烦地挥手:“去忙你的吧,莫要生事!”说罢大步流星走向原位。


无相低眉顺目,不忘行礼,接着抱着僧袍快步进了厢房。


房内,羽涅他们自然也听到了马厩的响动。


她自忖肯定是他们的马引起了注意。


这御马监虽名义上是为朝廷饲育良驹的衙门,但自前任大监上奏后,便渐渐执掌起皇室护卫之责,更培养出“白直卫”这等精锐。


如今养马虽是御马监职能中的一小部分,但论起相马之术,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马的习性。


寺庙中的马自然跟寺庙里的人熟,他们那三匹马,不会像庙中的马一样听口令行事。


方才定是在马厩中显出异样,或是听见暗号未应,抑或者嗅到生人气味嘶鸣。


这般细微处,落在寻常人眼里或许不觉有异,却逃不过御马监这些人的眼睛。


想到此处,她后背已渗出冷汗。一旦僧人说不出那三匹马的来历,定会引起御马监这些鹰犬,将寺庙翻个底朝天也说不准。


送身边二人离开已刻不容缓。


他们没时间再耽误下去。


待无相推门进来,羽涅反手合上木门,一把将他拉到僻静处,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询问:“小师父,寺中可有什么地方能避人耳目?要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那种。”


无相左思右想少顷:“密道倒是没有,但佛经里说迷人口说,智者心行,施主们何不看看眼前?”


“看眼前?”羽涅不解。


别说她不解,连赵华晏跟聂兰亭都没听明白。


“生路就在脚下。”无相答。


“脚下?!”其余三人一脸震惊。


无相开口道:“若我是三位,马匹既已被发现,御马监必会锁死寺庙。但倘若有人强攻突围,引追兵离寺,另外两人依旧藏于此处,至少可解开僵局。”


这倒真是路在脚下了,跑么不就是。


无相接着道:“师父说最危险处最安全。施主们此刻正如惊弓之鸟,不如反者道之动。”


“反者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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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聂兰亭道:“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小师父这意思,是要我们反其道而行之?”


无相稚声道:“正是此理。”


这简短一句,倒是提醒了羽涅。


她眸光一凝,若要助聂兰亭与赵华晏彻底摆脱御马监的追捕,单是寻常的脱身之计怕是不够。


她垂眸深思,在原地来回走动着。


有顷后,她脑海中,逐渐有了念头。


只有直接失踪,或者让对方以为他们已死,这样似乎才可行。


她停下脚步,朝无相问道:“要是待在你们寺中,还有没有机会出城?”


“回禀施主,办法自然有。”无相回答:“几日后甘州大醮,寺中僧众皆要出城诵经。届时随行香客如云,靖远又商旅更仆难数,队伍中多一两个人,想来也不会惹人注目。”


“但,前提是,得让众人知晓,你等已从庙中逃了出去。”


说是众人,实际上指的就是御马监。


羽涅思忖,只要她能做到让这些人误以为赵、聂两人消失,后面的事自然可行。


既有了出城法子,她顷刻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她目光转向其余二人,神色慎重:“事不宜迟,二位,我倒有一个办法,可甩开御马监的追兵。”


闻言,赵华晏道:“甚么方法?”


*


马厩外,几名白直卫禁军手持火把,将两匹黑马,一匹红棕马团团围住,盘查着带他们来看马的僧人。


僧人不知这几匹马的主人姓甚名谁,只回说是三位带着胡须的郎君。


三个男子出现,跟他们追查的对象显然不符合。


其中一个高颧骨的禁军,思索着要不要将这一发现报告给他们少监。


白日里逃了要犯,已是重罪,如今这三名陌生男子虽与追捕目标不符,却也不敢轻易放过。


可若贸然上报,少监之为人性情阴郁,稍有差池,轻则鞭笞,重则革职查办。


他环顾左右,同僚们皆面露迟疑,似是都不敢前去冒险。


正当他们犹豫间,空中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紧接着全都栽倒在地。


羽涅几人从墙角的阴影处走出,一刻不敢耽搁,找上各自的马。


门口的守卫不知发生何事,三匹马气势汹汹朝他们而来。


有人想拔刀制止,但都被跑在最前头的聂兰亭挥剑打倒。


三匹马一个接一个从后门跃出,朝着东边街上而去。


一白直卫高喊:“来人啊,顺和公主在这里!”


羽涅一边跑,一边将瓶子里的改良版蒙汗药倒了个干净,这是她专程用来在路上防身所用,没想到这下全用完了。


前头大雄宝殿前,听到响动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空荡的长街上,三匹马并头而行。


羽涅压低声音,语速急促却字字清晰:


“待会儿到了安宁渡口,你二人随我登船。待追兵逼近时,趁其不备你们便跃入河中。我独自驾船前行引开追兵,烧了船后,我再潜游折返。追兵定然以为我等已葬身河底,到时我们便在寺庙会合。届时等到大醮之日,我等再出城去永登。”


假意为逃命冒险渡河,再造成沉船溺亡假象,实际暗自返回寺庙,再等出城之日到来。


这便是她的计划,其中每一环都不能有所失误。


眼下他们已无更好的办法。


幸好他们三人不惧水,好歹可以拼一拼。


跟随他们的追兵声势浩大,分明全城兵力都往这边来了。


身后火光冲天,羽涅他们头也不回,疾行如风,直奔安定渡口而去。


安宁渡口扼守祖厉河要冲,本是南下甘州的捷径。此刻渡口处想必早已布下重兵,好在她身上还留有斑蝥粉,可当作武器。


眼看渡口近在咫尺,守备的禁军已然列阵,拿着长枪向他们冲来。


见状,羽涅拔开塞子,倒出里头的粉末。


此斑蝥粉跟当初在塞北楼给何尘劳撒的那款有所不同,见效极快。


粉末随风飘散的刹那,冲在最前的禁军突然身形一滞。


只见他们丢开长枪,疯狂抓挠着裸露的皮肤,转眼间便滚作一团。


少了阻碍,三人疾步冲上码头,麻利地解开系船的绳索。


羽涅率先跃上船板,聂兰亭紧随其后,一把将赵华晏拉了上来。


岸上火光渐近,追兵的呼喝声已清晰可闻。


羽涅跟聂兰亭二人拼命划着桨,水声混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在夜色中显得惊心动魄。


眼见时机差不多,羽涅让他们先跳船。


赵华晏仍不放心,急道:“小道长一人真的可行么?”


“可行可行,我水性好着呢,倒是娘子不会游水,你们不要离岸太远,不然很难再游回去。”她语速极快:“快走!再耽搁谁都走不成!”


状况紧急,他们不能多说。


聂兰亭紧紧扣着赵华晏的手臂,朝她道:“道长小心,此等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羽涅扫视岸边,只见黑压压的官兵已列阵围堵。


她沉声道:“聂郎君与娘子务必小心。”


“嗯。”聂兰亭低应一声,攥紧赵华晏手腕,二人借着船身遮挡,悄无声息滑入河中。


水波微漾,转瞬便没了踪迹。


目送他们游远,船板上只剩羽涅一人,她抄起长橹奋力划动。


眼见船离岸越来越远,不时有箭镞朝她射来,钉入船身发出闷响。


她一边躲避,一边趁机拿出水燃散,倒在面向岸边的河水之中。


水面猝然燃起火,连带着船一并烧着。


众人只当是船上的灯笼引燃了火势,领头的厉声喝令守卫驾船救火。


码头上火光冲天,映得水面猩红一片。


刚策马赶到的男子立于最前端,眯起眼,目光如刃刺向船上那道身影。


“拿弓来。”男子冷声开口,伸手接过左右递来的长弓,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


尖锐的箭矢应声飞出,啸声撕开熊熊烈焰。


羽涅站在燃烧的船上,正要脱身下水逃离。


却不料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钉入她的肩胛。


她身形一颤,踉跄后退半步,灼热的风卷起她的衣袂。


下一瞬,她仰面跌入河水之中,血色在水中渐渐晕开。